1939年,国立四川大学从皇城校区迁往峨眉山办学,历时近4年,1943年迁回新建成的望江校区,开始了四川大学办学的新纪元。
胡淮珍是1943年川大文学院教育系第12届的毕业生。2014年,档案馆谭红用半年的时间多次采访了97岁高龄的胡老先生,老校友勉力回忆,玉成了这份弥足珍贵的采访文稿。今年7月,胡淮珍老校友在家中仙逝,享年103岁。川大峨眉山时期最老的学生走了,愿他在另一个世界岁月静好,永享太平。
谨以此文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5周年,愿我们铭记历史、缅怀先烈、珍爱和平、开创未来。
告别皇城 动迁峨眉
四川大学1939年迁校峨眉山,至今(2014年采访时)已是75年前的事。
我1939年入校,当时国立四川大学所在的皇城校区处于成都市中心地带,因为抗日战争,校长程天放为了避免日机轰炸以及地方军阀、士绅的干扰,所以把学校迁到了峨眉山办学,我四年的大学生活都在那边,对学生在峨眉山校区的情况比较清楚。
当时,川大文学院、法学院在市中心的皇城校区,理学院在南较场,农学院在城东郊外的望江楼。1939年6月,除了农学院未动,其余文、理、法学院都陆续迁到了峨眉山。在伏虎寺、万行庄、鞠槽、报国寺,还有报国寺附近的庙宇如善觉寺、雷音寺等,都分布着学校的教室、宿舍和办公地点。
师生们在峨眉山的生活是与世隔绝、简单枯燥的,但是目之所及,秀峰环列、林深谷幽、云岚飘忽;庄严寺庙,或藏于幽谷,或显于峰梁,或悬于岩壁;春夏季节,野花遍地;秋冬降临,银装素裹;身临此境,师生们自觉心胸空明,如临佛境,如入神界,在世俗喧嚣之外,觅得了一方远离尘世干扰、潜心学问、修身养性的净土。
安营扎寨 潜心办学
为了解决上课的教室问题,学校在伏虎寺大殿左右园林的地坝上分别修了四排木结构的房屋,每排各有三间教室。图书馆设在伏虎寺正门外左边一个很结实、宽广的大草屋内,借阅书籍的师生是很多的。大礼堂是一个林、木配搭结构的大草棚,与图书馆相邻,但很少在这里开过大会。在报国寺与伏虎寺之间有一块小平地,修了仅有的一个篮球场,供课外活动锻炼之用。
为了解决教职工子女受教育的问题,1940年春,在报国寺左边的红珠山小堡下成立了“报国小学”,附设幼儿园,校长由教育系的一位蔡姓女讲师担任,教师由老师们的夫人担任,这些师母们都曾受过高等或中等师范教育,她们的慈爱之心,令人敬佩。
1941年夏,在报国寺对面,创办了“川大师范学院”,院长是文学院教育系教授、哲学专家黄建中,院内设教育系(原文学院教育系并入)、理化系、数学系、公民教育系、地理系等。
1941年秋天,在报国寺门外空地上成立了“川大师范学院附属中学”,外国教育史专家普施泽教授担任校长,有文、理学院的助教、讲师负责中学课程的教学工作,既为师范生提供了教学实习场地,又为报国小学毕业生升入中学之所。
1942年春,“文科研究所”成立(重点是中文专业),由四川名儒、著名文学家、文学院院长向楚教授担任所长。“理科研究所”(重点是化学专业),由留日化学专家、化学系主任杨秀夫教授担任所长。
风雨飘摇 弦歌不辍
当时,校本部、教务处、总务处、训导处设在伏虎寺。滑竿是山地来往的“交通工具”,但学校的老师都是步行去上课,包括资历很老的向仙乔、邓只淳等老教授,都不坐滑竿。
老师们在峨眉山区的日常生活平淡、清苦,但对学生的教育工作却非常认真。伏虎寺常年处于浓雾、雨水包围中,夏季滂沱大雨,冬季大雪纷飞,老师们常常要拿着手杖,绑上沉重的防滑鞋,穿过丛林,越过悬岩,经过凸凹不平的泥泞羊肠山路,再登上五、六十步的高石梯子,才能进入伏虎寺。在擦去脸上、头发上、衣服上的雨雪后,老师们笑颜悦色地走进教室,先清点完上课学生数,接着把讲授内容一版一版地写在黑板上,必要时作些口授。
学生们必须迅速抄下板书的内容,因为当年很少有统一的教材,又没有印刷讲义的油印设备,全靠老师的板书内容和指定的必读参考书。各门课程的期终考试,实行闭卷考试的比较少,多门课程实行开卷考试,写读书报告。老师们很耐心地对学生写的读书报告(或读书心得)一篇一篇地评阅记分。
“罗汉堂”变成女生院
住在伏虎寺大殿里的学生也就几百人,当时学生衣食住行很朴实。男学生一般都穿长衫、学生服,还有瓜皮帽,大部分不戴帽子。女生都穿素色旗袍,素色短衫、短裙,素色袜子,青色平底布鞋,不化妆,一律本色面目。伙食由学校办理,也有私人工友或当地农民办理,由学生决定在哪里搭伙,山上条件有限,少数人还住在农民家里。
女生院设在伏虎寺大殿左边的一个独立四合院里。这个院子也叫“罗汉堂”,内有五百罗汉,均是木质雕刻的,造型精美,栩栩如生,有喜、有笑、有怒、有忧、有善良、有威猛……凡是人间表情,在这里几乎都能看到,尽管它们表情不一,但内心善良,都是有一个共同愿望——济人度人。有趣的是,把“罗汉堂”作为女生院,不免让人忍俊不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