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,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,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,更不敢叫一声“嬢嬢”。那是20多年前的四月,我还是四川大学中文系的一年级学生。同宿舍从湖南来的陶兄艳军,比我年长,十分耿直。有天中午,他带着些兴奋问我:“最近手头有没有新写的文章?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。“前些天我不是说带你一起去拜访一位媒体的长辈嘛。”他这一提醒,我想起来了。
二月刚刚开学时,他鼓动我给成都当地的报刊写稿子。我不肯。一来蜀地文人泱泱,我不过是十八岁的学生,不想贸然;二来当时四川日报和成都晚报的副刊在全国颇有名,若无人推荐,上稿太难。陶兄却说:“我觉得你可以试试。过些天家乡人可能会托我带东西给一个媒体的长辈,我带你一起去。”我没放心上,陶兄却极认真。
于是,我带着自己写的怀念母亲的散文,第一次见到“长辈”袁艳梅嬢嬢。我大吃一惊:她竟是四川日报的书记!见我紧张得手足无措,她亲手为我倒了杯茶,让我坐下,然后戴上老花镜把稿子逐字读完,说:“小赵,散文贵在情真意厚,写得不错!这些都是你的故事?”我小声地“嗯”着。她叹口气:“不容易,坚强些!你母亲不在了,父亲呢?”“也不在了。”她没再说什么。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,拨通了,跟她在《成都晚报》做总编辑的爱人说:“给你推荐一个川大中文系的娃娃,文章好,我让他去找你!马上去。”我不记得当时有没有道谢了,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慈爱的长辈,想叫声嬢嬢,却不敢。
也正是从那篇文章开始,我的散文和诗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当地的报纸副刊上。直到毕业离开成都,我也再没见过她。袁嬢嬢,你还好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