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28年2月16日凌晨,在当时的国立成都大学(四川大学前身)校园内,一位身材高大、目光炯炯的青年被带走。这位小伙子神色自若,笑着用洪亮的声音对同行的同学说:“砍头流血,铁窗风味,是革命者的家常便饭。”反动派未经审讯,当天下午就将他枪杀在成都东门外下莲池。这位青年就是钱芳祥( 1900—1928)烈士,时为国立成都大学中文系二年级学生,中共成都大学特支书记,进步组织社会科学研究社的执行委员会主席兼组织部部长。
同学们的老大哥
钱芳祥,1900年生于四川省巴县(现重庆市巴南区)龙隐镇。家中祖祖辈辈务农,是地地道道的庄户人家。在五四运动爆发的那年秋天,他进入重庆联合县立中学读书。在校内,他受到进步思潮的影响,如饥似渴地阅读进步书籍。他认为:“遍街都是洋货,这是中国人的耻辱!”1924年,他考入了国立成都高等师范学校第一类预科中国文学系。当时给他关怀和支持的彭孝渊是钱芳祥姑父的弟弟,曾留学日本,参加过同盟会。早年因反对袁世凯称帝复辟,彭孝渊被通缉,到钱家避难,住了三年。这个颇有进步思想的“彭幺叔”,对钱芳祥后来走向革命很有影响。
钱芳祥家境贫寒,学费和伙食费全靠族中接济和巴县地方当局贷款。他一年到头节衣缩食,穿着一件黑布马褂。艰苦困窘的生活培养了他的坚强意志。由于年纪较大,眼光锐敏,办事沉着,为人朴实,他很得大家的信赖。同学们都尊称他为“老大哥”。钱芳祥到校的第二年,即1925年,上海五卅惨案的消息传来。他和共产党员何志远、李正恩等人,带头组织宣传队、募捐队,揭露帝国主义干涉中国革命和屠杀无辜人民的暴行。在反帝斗争中,钱芳祥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1927年,学校已经改名为国立成都大学。他和进步同学一起成立了社会科学研究社,并且担任了执委会主席兼组织部部长。由于表现突出,在这年冬天,钱芳祥被选为校学生会总务长,即主席。
优秀的共产党员
钱芳祥以社会科学研究社为基础,把广大同学紧密地团结在党的周围。该社从最初的30多人,发展到五六百人。其中,不仅有学生,也有教职工。他们还在校外建立了分社,使社会科学研究社成为当时成都地区最大的赤色团体。在钱芳祥的积极张罗下,社会科学研究社的机关刊物《野火》半月刊出版了。这个刊物宣传革命思想,揭露军阀罪行。钱芳祥既是撰稿人,又亲自参加印刷,联系发行。他还以学生会负责人名义,争取张澜校长的支持。张澜校长每月拨给他们一定经费。为了对工人进行启蒙教育,宣传革命道理,钱芳祥还和进步同学一起在校内办起了工人夜校。他们在课堂上用生动的例子,耐心讲解中国贫穷落后的根源,以及什么是帝国主义,我们为什么要反帝反封建等问题。他和王道文一起为工人夜校选编的一篇课文是这样写的:烂军阀,打内战,抽案税,逼苛捐,百姓喊皇天。说案板,听哑板,缺柴米,少油盐,老小常饿饭。工人们,团结起,讲理性,跟他干,罢工罢市闹个翻。干干干!不是命生弄,闹斗争,干革命,翻身在明天。钱芳祥对人和蔼,有长者之风。经过他做工作,堂弟钱芳毛也出来读书了,他认为是“开吾族中数百年不出一明白人之先路”。有个同乡同学,在校期间,得到钱芳祥从思想到生活方面的热情帮助。钱芳祥借《向导》《独秀文存》等进步书刊给他看。这位同学后来也成了社会科学研究社活动的积极参加者。
视死如归的革命斗士
1927年3月31日,重庆发生了“三三一”惨案,共产党人和数百名群众倒在血泊中,白色恐怖开始在四川蔓延。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,钱芳祥和中共成都大学党支部书记李正恩等六人,被列入黑名单。当亲友要他注意安全,回乡避难,免遭不测时,他在给表兄彭哲先的信中写道:“已许身革命,难考虑个人安危。”李正恩被逮捕后,钱芳祥立即顶上来,继续斗争。1927年秋天,上级决定将中共成都大学党支部扩大为特支,由钱芳祥担任特支书记,领导当时四川地区人数最多的基层党组织之一。
1928年2月16日凌晨,全副武装的军警包围了学校,肆意抓捕进步学生。钱芳祥冷静地嘱咐一位同志:“设法转告同志们,要镇静,不要怕,他们是抓不到什么的。”带队的军官照黑名单喊了六个人,第一个就是钱芳祥。钱芳祥神态自若,从容镇静地应声站在前列。他厉声质问军警:“你们为什么闯入学校抓人!”军警不由分说,将6人押到督院街看守所。敌人不敢审讯,无证无供。下午2时,号声突然响起,刽子手冲入牢房提出14人,号叫着宣布:“你们是共产党,奉三军军长命令,立即将你们处决。”钱芳祥和中共川西特委宣传部部长袁诗芜挺身厉声斥问:“指我们是共产党,拿出证据来,喊向育仁出来跟我们说明白。”他们表现出对敌人的蔑视和无比仇恨。敌人不由分说,一拥而上将14人押上了刑车,车子向下莲池刑场开去。被捕后,钱芳祥视死如归。在走向刑场途中,他高呼“工农兵联合起来,打倒封建军阀!”雄壮的口号声响彻云霄,过往行人无不为之动容。钱芳祥烈士牺牲时,年仅28岁。